“你觉得，这会是谁的主意？”
“大概率是教皇。”
不算明亮的房间内，两个穿整齐礼服的男人正在对谈。
“教皇？他要卡尔干什么？”
杜克伯爵点起烟斗，窗口处顿时烟雾缭绕了起来。
“不知道，但我听过消息，这件事似乎是教皇大人直接钦点卡尔去办的，原因是她有着这批新生中最强的守御者。”
“那其他人呢？我们还有二年级生，三年级生，还有那些已经毕业了魔导师，他们的守御者——该死，他们的守御者为什么不去菱镜里面探路，而是要卡尔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去？”
“伯爵大人，这也是我在思考的事情。”
贝叶利微微一笑，“可是我们不能违抗命令，不是么？从几百上千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了，我们从不询问教皇大人的目的，只是在忠实地履行职责而已。”
“我不敢说这个制度有什么错处。”杜克伯爵看上去非常苦恼，“贝叶利，你有什么办法么？我听说菱镜那个鬼地方，所有进入的人都死了，少数活着出来的要么成为了举世无双的英雄，要么变成疯子。”
“方法，方法呢，大概是有的，但我们不能违抗教皇，就算教皇大人想要卡尔......你懂吧。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们只是规则中的一份子。噢，或者这样说，我们不过是活在巨大的棋盘上了，伯爵大人，你也从来没有见过违抗棋士指令的棋子，不是么？任何一方的胜出，都是基于棋子按照棋士心意活动的。”
杜克伯爵死死地皱起了眉头，良久无语。
自从勇者——也就是他的祖辈，也许是逝去了，也许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神通广大的勇者可能在哪里过着自己的生活——但总之，杜克家族一路从公爵降到了伯爵，这是违宪的，但宪法也是教皇大人和国王大人一起订立的，他们作为下级贵族并没有说话的资格。
大抵勇者巴洛迪还能左右二人的意见，可惜现在掌管杜克家族的不再是巴洛迪，而是他的后裔——普通的伯爵而已。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可能看着卡尔......”
“放心吧，黑枫叶骑士并不是什么只有花架子的家伙。她的能力足够应付菱镜了，除非他们误入了最底下几层。”
“可恶，召唤出那样的人，我也不知道应该哭还是笑。”
杜克伯爵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召唤出了祖辈的死敌，就感到一阵晕眩。这个行为，可真是哄堂大孝了。
“噢，亲爱的伯爵大人，您为什么要这么苦恼呢？如我所说，黑枫叶骑士都是很强的存在。而且他们在七百年前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并没有自己的主见。现在北野玄和卡尔签订了契约，她将会很好地效忠杜克家族的。”
“希望如此吧。”
杜克伯爵抖了抖烟斗，看向窗外。
他逐渐感觉自己老了。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或者普通的下级贵族，大可以舒舒服服过完这一生，可惜他不是，他是巴洛迪的后代。
巴洛迪并不只有杜克家族这一支后裔，当年诞下巴洛迪后裔的女人很多，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和巴洛迪一起来到哥伦弗斯大陆的异界旅人。
其他后裔大多都分散开了，有些彻底成为了普通人，唯有杜克家长盛不衰。
此刻他所站立之处，是他最引以为豪的府邸。
王都内的伯爵府有五层高，是用水泥和砖瓦盖成的漂亮建筑。水泥这种东西，还是七百年前那群来自异界的勇者带过来的，在此之前哥伦弗斯大陆的居民普遍用一种凝固程度没有那么高的黏土盖房。
伯爵领地上有勇者留下来的宏伟堡垒，其规模甚至超越了特洛伊宫殿。
这也是为什么杜克伯爵宁可在王都的别墅里居住，美其名曰‘方便照顾卡尔蒂斯’，实际上只是对于逾越的恐惧而已。
勇者当年的名头过盛，以至于有一段时间特洛伊王国的居民疯狂崇拜勇者等人，此等崇拜超越了对教会的信任和对王室的忠诚。
当然，在那个时候，刚刚经历完动荡，靠勇者摆平了灭世之灾的教皇和国王，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忍受着，大量封赏勇者，希望藉此提醒下面的人们，他们才是进行封赏的——他们才是掌权者，不是勇者。
直到勇者告别了所有人，独自带着成群的美少女出发，消失在城外，崇拜气氛才缓和下来。
有鉴于此，杜克家一直都处于微妙的状况中。
一方面，他们依仗勇者的名字飞速壮大，另一方面，行事也越发小心了。
“贝叶利，你觉得这件事和北野有关么。”
“不，我不觉得。”贝叶利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回答，“北野的身份暂时没有多少人知道。”
“那就好。”
“不过，齐塔诺家族那边和我们是盟友了，伯爵大人，你不知道吗？”
“啊？”
杜克伯爵愣了一下，开始回想齐塔诺家族是什么人。
“你说的是，平时在边境提供旅行商人护卫服务的那个家族？”
在他的印象里，平时很少接触齐塔诺家族的人，因为他们的活动范围离王都很远，而且双方也没有利益关系。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皇家学院有一位新生每天早上会很拉风地骑着巨龙上学。
“那个齐塔诺家族，实际上是北野玄后代所创立的。”
“......”杜克伯爵用了一点时间消化资讯，然后脸色瞬间变了，“卧槽？”
“啊，您的口头禅和勇者大人真是相似呢——我的意思是，和书里面记载的一样。”
“这不是重点，你的意思是，齐塔诺家，现在，和我们，有关系？等等，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贝叶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才是个五十岁不到的娃娃，又知道什么？
当年留下来的历史，和现在历史学家所对外宣称的历史，完全不同。
例如深渊根本没有消失，它一直存在着，除了卡鲁伊被封印外，一切没有什么不同。
再例如，许多深渊高层都留下了后代，并且在哥伦弗斯开枝散叶了，北野留下的虽然不是后代，而是养子的后代，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伯爵大人，如果出了任何事情，可以去找齐塔诺家族的人商讨，和他们谈话的话，就不需要隐瞒了。”
“我知道了。”
杜克伯爵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讽刺，有朝一日勇者的后代竟然要寻求深渊组织成员的后代的帮助。
自己的家族......已经没落至此。
除此之外，贝叶利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物，这个看起来懒洋洋的男人，所知道的，正在做的，绝非他们表面上所看见的。
他作为伯爵在王国活动了这么久，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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